三滴眼泪

在巴塞罗那转悠总会不经意间瞥到圣家堂,它太高了。在巴塞罗那最北边的山上俯瞰整个城市,圣家堂真的是独树一帜的存在。而当我真正靠近圣家堂,站在它面前的时候,我对它的喜爱直接上升到和故宫一样的程度。人类建筑创造真的是太伟大,伟大到让人感动。

黄昏时分进入圣家堂的好处是,阳光会穿过西边暖色的玻璃洒下来,这时候你会相信,阳光是橙色,并且明亮、炽热、浓烈。森林式的柱式结构撑起高悬的吊顶,哥特的阴冷被融化在这种自然光中,这种景象真的让我完全震撼。当导览音频开始播放教宗到访教堂时唱诗班的吟唱时,耳边圣歌回荡,如临其境,我竟体会到大隐隐于市的隐逸感。这个时刻,我甚至感觉我一直坚信的无神世界观在这个环境下分崩离析。作为信徒的高迪对这座教堂倾注的爱,此时放佛真的在播撒,让你感同身受,让你相信上帝存在,爱是永恒。我身边的阿姨,她注视着耶稣像,眼神明亮,你清楚地看到闪烁在她眼角的泪水。这也是我第一次,对神圣两个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

这个光真的太美了,无以形容。

摄于圣家堂正对面几乎没有游客的小花园。

其实我在这里等到了天黑。奇妙的时刻是,在我询问保勤什么时候会亮起整个圣家堂的灯的,他示意我不懂英文的瞬间,整个教堂亮了起来。

圣家堂的存在,一张来自⎡看不见的客人⎦的截图。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大概是我爸第一次对我讲我爱你。这三个字穿过微信界面跳到我脑中的时候,我心里好像经历了一次核爆,灰云熏得我生理性直落泪。我没有想到,向来不干涉我选择的爸妈对我这一次去非洲的打算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虽然我自己本来就犹犹豫豫,但长期沉寂的叛逆因子在这种反对下反而助长。我和爸妈不出意料地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沟通,这条信息的出现大概是在我挂断电话后的几小时。这时,国内应该已经凌晨三点。青春期都没有躁起来的叛逆这会儿早已烟消云散,被满腔复杂情绪替代,一时无措。

他最终的让步让我猛然发现,去非洲这件事真得没那么有趣。甚至包括这件事情在内,我突然意识到很多时候,自己把自己想得过于高尚了,说大点,并没有在浮躁时代中幸免。最终,第二天在去South Kensington的公交上,我回拒了这份工作。拒绝后却也获得了很奇异的轻松感。

几周后,我在看⎡德雷尔一家⎦最后一集,大儿子Larry踌躇于是否离家,甚至和我一样在一张小纸片上写得失与利弊。当他再次站在一家人的小破房子前,好几条弹幕都表示了不予认同,而我竟然有些感动。猜都猜得到儿子最终的选择,这种在电视剧里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在现实里其实并不容易。选择困难的地方当然不是选择本身,而是尊重于你而言真正重要的部分,老生常谈的道理其实最难做到。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本命,第一次他从我眼前走过,我眼泪在眼眶打转;第二次他在我面前,我实在没有忍住自己,眼泪在几秒钟内决堤。我知道这很丢人,尤其是保安大哥和我说了不下五遍Calm down Miss的时候。但是他不知道,我早上不到六点起床,不到七点出门,花十二个小时等他出现;我第一次动心来英国是因为这个人;我在伦敦每天都开心也是因为这个人。在回去的地铁上,我本想发一条状态表达此刻要炸裂的心情,但是周日的地铁实在太安静,我在这种安静中来到贤者时刻,我质疑过去半小时的真实,也开始意识到,我无法通过一条状态让别人真正和我一样感受强烈而深刻。

这是我在伦敦春天,第二个夏天就要来到,意味着我要马上回国。感谢伦敦,在这数月总是不断刺激我本来迟钝的泪腺,让我体会并珍惜能流眼泪的快乐时刻。

在西班牙,遇着几个可爱的老年朋友

我有一位可爱的朋友不止一次说老年朋友是最可爱的人。我向来对这个观点保留意见,但是在西班牙的这一天,我觉得这句话倒也不无道理。

在龙达住了一间奇妙的小旅馆,摇铃进门后老板匆匆从内门出来,噼里啪啦和我交待了一堆事情。我拎出两条重点,一个是旅馆墙上照片的角度怎么走,另外一个是早餐在街角的咖啡店。次日早上为了赶车,我在早餐刚供应的时间就跑去吃早餐,其实现在想来可能也就在西班牙八点半算很早的时间,于是,这种老年人专属的清晨时刻,咖啡店里除了店家父子,只有我、一位老爷爷和一位老奶奶。我们三人围绕着一根柱子分别坐在三头,三个人的早餐种类大体类似,即咖啡、干面包和番茄。不同的是:老爷爷多了半个原生番茄,我和老奶奶只是一碗冷番茄榨酱。接下来,正当我准备抹果酱嚼面包的时候,老爷爷开始动作了。他先摆平面包,用半只番茄把整面擦了一遍,伴随挤压,大概是让番茄汁渗进面包?紧接着,他拿起桌上的一大瓶橄榄油,整个淋在面包上,老爷爷大概也有强迫症,倒完之后相当细致得涂匀,不忽略任何边角。这一步结束后,他又再次在面包上细致涂抹了一层冷番茄酱而后开动。我这才明白这面前的这几样东西要怎么组合了,照猫画虎也来了一遍。淋橄榄油,再涂上番茄汁,拿起来入口。我找不出词语形容这个的味道,这里的番茄汁也不是超市的catchup,像是自家榨的那种还带着番茄籽,总之是一次新奇的面包吃法。老爷爷倒是吃得心满意足,和广大老年朋友一样,在准备吃最后一口面包的时候,拿着这口面包擦过整个盘子,裹带着盘中留下的番茄酱一并入口,留一个白白净净,连面包渣都没有的空盘。我后来在大巴上想起这个老爷爷还是觉得特好玩,一个人怡然自得,大概可以想来他彼时还在慢悠悠喝他那杯加奶的咖啡。

地中海是真的温暖啊,热烘烘的也不燥,所以,去往我目的地的公交周日停开。我强行认为两者有逻辑关系,因为公车司机也要享受周日的美好合情合理。通用语言在小城市真的很不管用了,我正站在站台踌躇,一帮,是的,一帮目测平均年龄60+的大妈涌了上来。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大妈跟我讲了一通西语,奇妙的是,我感觉,我听懂了。大妈看我犹豫,一把拉起我的手夹入她非常有肉感的手臂下领我往前走。我估计那个时候看在她是大妈,还是大白日,也并没太多戒心,她的老年同伴比我还惊讶地看着她这一举动,大妈也就一鼓作气一直拉我走向几辆出租车前。结果证明,我的确猜对了大妈开始的意思——和他们拼车去我们都想去的弗里吉西亚纳。领头大妈、司机和我在交涉了一番后,大妈转头就走向了身后的咖啡店,我一脸懵地站在原地,这是让我跟他们走还是不走?大概表情管理太慢,不等我开口问,司机直接跟我解释说他们有人要去厕所。我信了这个理由,也眼瞅着里面的几位大妈在咖啡店里点了啤酒,在窗边坐了下来…… 我再一次满腔的黑人问号。非常尴尬并且不知如何是好十分钟后,我决定上去跟大妈确认。步子还没迈开,大妈们出来了,那位热情大妈依然和我讲着我听不懂的西语,一路到终点。很可惜,我感觉因为自己不懂西语,错过了一次本来可以很深切友好的国际交流。

弗里吉西亚纳,听起来就巨美。老实说,我有一半原因就是冲着这个名字来。同样是一个白色的镇子,它没那么出名倒也是乖巧了几分。除了村口,大部分的地方都安安静静,猫和狗时常出没,巷子里偶尔传来音乐和对话声,庆幸原本的生活气还在。我在主街一家只有一张桌子的蛋糕店坐下,蛋糕没吃几口来了一对老夫妇。只有这一张桌,我再次和两位老年人坐在了一起,攀谈不可避免,不过好在这位老奶奶懂英文。我们的对话从老奶奶询问我蛋糕怎么样开始,到我喜不喜欢这个镇子,还去了西班牙的哪里。我问老奶奶是本地人吗,因为认识店家的样子,老奶奶说她的朋友很多年前嫁到了这个镇子,所以她一年会来这里很多次。她跟我感慨这个镇子的变化,但是觉得这儿这么好看游客多当然是不可避免。后来的时间里,我们三个人围着这个桌子静静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各自喝着手里的果汁没再说话,阳光从头顶的遮阳篷撒下来在眼前的石砖上画出一条线,隔开我们和人群。我想过往的人一定很奇怪我们这样一个组合。而我奇怪的是,这对夫妇至始至终没有问我来自哪里。

拼车来这里的路上我就一直在记路,去的时候幸运有老年人拼车,回来可就不一定了,我已经做好返程步行的准备。这个决定在刚走出镇子的地方就动摇了,这一路都是弯道公路,我在这头都看不到那头的路况,非常不适合步行。于是,我决定赌一把,会有人在半路好心载我,像之前很多次幸运的情况。一辆接一辆的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直到我伸手挡太阳可能被误认为是拦车?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停了下来,车上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而我们之间唯二可以理解的词汇,就是Nerja以及si。靠着这种不知如何达成的交流,老爷爷最终在一个路口放我下来。老爷爷是我难得见到的不懂money这个词的白人,我拿出钱包被他拒绝,只能说好几遍gracias表示感谢。

我下车看着灰色小面包驶去,真的感激自己出门总被幸运之神照顾,也感激过去每一位主动帮我的老年朋友们。上一次徒步走错路,停下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的也正是一个老年朋友。这一天晚些时候,我来到一个叫做欧洲阳台的地方,地中海蓝得特别有味道,我缺乏文学词汇来描述那种渗着透明的蓝。天边夕阳红得也刚刚好,不炽热不刺眼,海天相接的地方,是只有夕阳的红色才能赋予蓝色的温和。

我对这里有迷之向往,我也真的没看过花少。

这个私奔著称的小地方,我也不知道我一独身女子为什么要来。

真的到处都是情侣。。。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一次路上少有自己的照片,这张很难得了。

所以,防盗网到底是在防什么啊,Limon?

这里真的很白很白,地中海多蓝色房子为了吸热和防蚊虫,那白色呢?

这家超级市场,是我见过最精巧的一家。

欧洲阳台脚下,我喜欢的水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