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第一次的经历

柳州才是我重访广西的第一站,怀抱对螺蛳粉的极大热情,柳州在我心目中宛若“圣城”。我好久没有感受过一种跃跃欲试的雀跃,期待值在“柳州站到了”的播报声音中被拉在最高位。

虽然一下火车就会扑面的酸笋味并没有如愿到来,但是从火车站到酒店路途中闪现过的无数螺蛳粉招牌还是不断告诉我,的确,我现在身处螺蛳粉的中央。

我直奔了朋友推荐的一家螺蛳粉店。果不其然,从点单这个环节就展现了差距,我对螺蛳粉配菜的认知属实浅薄,殊不知螺蛳汤可润万物——鸭脚豆泡流心蛋、空心鸡毛西洋菜——想来也对,如果是一碗好烫,泡什么不就是什么吗!我也更加确信朋友所说,汤,才是柳州螺蛳粉可以无可替代的灵魂。速食工业螺蛳粉是调味品混合后的单一呈现,只有现熬老汤才能传递丰富的味觉层次。

但第一次在柳州本地点单的我依然失算。我对自己对本地红油辣椒的承受能力过于自信,微辣的冲击力迅速击溃我和饮料筑起防御。我吸溜着鼻涕,坚强地对老李说,触底就知道下次要点微辣中的微辣了。

为了不浪费我短暂的两天一夜之行,我坚决地距离第一碗、木薯汤和鸭锁骨后的三小时,吃了我的柳州第二碗。尽管外卖餐品的品质难免降低,我还是从美味汤头中感受到了这碗粉的快乐。和下午的不同,这碗粉明显汤底更香,炸蛋浸润在汤中,香味四溢都很难描述这种味道的张力,谁说螺蛳粉臭来着?以后我第一个反驳!酸笋在味道上完全被压了一头,我对炸蛋和螺蛳粉的组合再次竖起大拇哥。

我对螺蛳粉的真挚让老李感动,第二天早上,我冒着大雨一个人打车去了排行榜的第一名店。为了尝试多样,我选择了干拌。实话讲,和汤粉相比,干捞螺蛳粉并不适合这个雨天的早上。虽然我可以感受到干捞粉口味却有其别致的地方,但是干捞似乎对于吃客更加挑剔,没有汤汁完全的包裹,你需要在个人口味和老板调味之间获得平衡。有经验的老顾客当然懂得如何添加喜欢的调料或者其他来中和口味,但菜鸟如我却在这种authentic的口味中羡慕隔壁喝汤的顾客。不过,我并没有因为这碗粉收尾我的柳州之旅感到遗憾,倒是这种口味的多样,也让我对柳州的下次之旅更加期待!

我对柳州依然念念不忘,不仅因为这碗螺蛳粉,还以为这座城市激发起了我更多的探索欲望。柳州这座小城本身就好像一碗螺蛳粉,口味丰富、且热闹非凡,尤其在这个后疫情时代,柳州的生动让人难忘。

虽然这种热闹有字面意思,因为从柳州火车站出来,你很难忽略横亘在城市主干道上那些巨大的水泥柱。出租车司机说,这是上届政府烂尾的快轨项目,没有经过国家轨交建设批准,直接开建的后果。这几个水泥柱真的很古怪,未完成的状态就像是一根根钉子,给了柳州小城看不到头的建设希望。

但柳州的生动依然闪烁在这个城市的街头巷尾,我好久没有看到年轻人涌动的步行街、小吃店、奶茶铺,南方对于街道空间的分享总是能还原人群创造热闹的魅力,甚至让看起来老旧的传统步行街也有了一丝别样的吸引力。

马路上,柳州汽车建造的声名也没有被埋没,五彩缤纷的电动车真的是这座城市独特的风景,各种型号的mini两厢电动车整齐停在路边画好的方格停车位,道路的轻俏感也就这么出现了。老李对这些路边玩具般的五彩爱不释手,产生了退休之后立马购入一台的想法。

城市的公园有着属于夏季的宁静,游人散落在树木的繁茂和香气之间。一位大爷在打午后的太极,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桥上攀谈,奶奶看着孙子在树边独自玩闹……大家都没有戴口罩,我好像一瞬间看到了2019年夏天。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切好像又都没有变。

雨后总能氤氲出一些积极的情感,我很高兴我来到柳州的这天,身在其中。

桂林,从不让失望失望

接着上一篇,离开建水以后其实还去了普者黑和石林,但是前者和广西实在太像,后者虽然没让人失望但也尽显老牌5A的傲慢,那还是从广西直接说吧。

没成想,距离上一次去广西,已经过去了7年。7年前的毕业旅行,我的国内行程结束在广西,但这里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美好回忆。一来怪贵州实在是个太温暖的省份,太多惊喜让我如今都念念不忘;二来是接着广西的越南,异国的新鲜感冲刷了有着太多相似之处的广西魅力;再者,当时的桂林实在体验太差,声名鹊起太早与基础设施无法齐头并进,即便是在2022年的现在。

但是成长的代价就是你需要接受自己的变化。2015年的我对螺蛳粉这种东西敬而远之,在南宁短短的两天,我感觉自己要被酸笋熏死在这座城市。犹记得当时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青旅,老板的朋友在快乐嗦粉,而我第二天就搬了出去:)。如今,螺蛳粉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着迷的事情了,加上去过柳州的朋友大肆渲染,我很轻易地就给广西了第二次机会,或者更具体的,给柳州罢了。

但甲天下的名声依然让老李怀揣期待,她没有接受我对桂林的“偏见”,一定要眼见为实。我们到达桂林的第一天是暴雨,第二天是江面涨水,运气实在谈不上太好。我和老李在暴雨中疾驰电动,老李展现了她的泥地车技,狼狈却也有趣。我坐在后座上已经想不到自己当年如何徒步走完了这段山路,暴雨也让我有些恍惚,这里好像完全没有变化,但是好像又完全不同了。

说来也奇怪,20元人民币都快要消失在现实生活里,但人们还是对它后面的风景趋之若鹜。新开的国有码头里人头攒动,游客们坐上各式各样的船,排着队等着去拍一张大体类似的照片。但人们似乎也没有办法,这片地方唯一可看的,似乎也只剩下了那个20元的背景,还有什么呢?哦对,更远处有一个“九马画山”,周恩来教克林顿数马的地方,听上去倒是蛮符合现在的敌对情绪。

竹筏游桂林好像是每一个游客达到桂林后必须启动的程序,但我第一次因为太穷没坐,第二次因为雨大还是没坐上。但是仔细一想,电动的也好,手摇船也好,如果这项旅游项目的初衷是渔民文化的还原,那么如今真的是后原真消费的时代了。谁能裹着黄色救生衣,安稳坐在船上半小时然后体会到渔民的快乐与艰辛呢?后原真的另一个表现是作为模特的穿蓑衣老渔翁,和戴斗笠撒渔网作为一种景棚道具——桂林没有幸免在视觉消费的盛宴里。但是我非常乐得看到老渔翁的这种接受精神,怎么说呢,挺现代朋克的。

不过照片里的一切仍是虚幻,暴雨里依然热闹的只有水面,陆地上大片民宿艰难生存着,每隔一段,你也可能看到那些本期待成为民宿的房屋建构们。水泥与长方形,抛离设计的建筑,成为村庄里的废墟。

回到阳朔,这里有非常不县城的地方,县城中心起了一座大型的露天商场,喷泉、星巴克与麦当劳,生活在中国城市里的人不会被这种初代的经营策略感动,但矛盾的是,游客似乎才是这里的主人。

但游客终将离开。我印象里桂林最有活力的地方其实是这里丰富的人群,各种文化的融合是这里活力的来源。但现在,你我都知道游客都去哪里了。我不知道自己当年住的青旅是否还存活,那个让我视线和山顶平齐的四层架子床,还有逃课出来的舍友们,都好像和这个县城的生动一样,fade away。

后来,我带着老李去了我以前去过的古桥,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前去古桥竟会比七年前还要困难。竹筏似乎捆绑着阳朔的一切,以至于竹筏停运差不多等于大半个桂林旅游的停摆,我不得不以一种乡民的身份深入村庄(坐着村里的摩托车),再来到古桥前。古桥对我来说好像是一个时空记忆的存档点,我在这里唤起了好多记忆,但从桥上下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所以,这个下午我和老李无事可干,在攀岩俱乐部前,我们停了下来。桂林政府似乎对这类项目不以为然,但这并不妨碍桂林的地理特征吸引着极限户外爱好者,攀岩也好、翼装飞行也罢,在秀美的桂林山水下,这种碰撞确实迷人。我在害怕与克服害怕中完成第一次攀岩的体验,收获来往行人的注目和加油,还获得至今未消退的晒伤痕。

当我以为这就是我能更新的所有桂林记忆之后,我被滴滴司机拉到了阳朔汽车站检票大厅门口。我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司机开口说道:“是的,这是新汽车站。”有了现代的露天商场,有了高级的酒店,落在地上的真实,只是这座新汽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