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赫然发现鼻翼再次出现呈“∴”符号的痘痘,懊恼的情绪在三秒内得到消解——一方面是对于姨妈到来前兆的无可奈何,另一方面是因为,长痘这件事在我过去十年的青春期里,真的不是一件新鲜而偶然的事。
谁曾想,其实在短暂的童年阶段,皮肤好是一件与我如影随形的夸奖,从陌生的邻居到熟悉的阿姨。托李女士的福,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好基因的代代相传,毕竟,如今的李女士也是皮肤好到每一个BA用尽词藻夸赞。李女士对此的满意体现在我年幼时的穿着打扮上,从小不爱鲜艳颜色的我有着很多粉红色、红色和亮蓝色等完全需要白皙肌肤打底的衣服,我依稀记得李女士和卖衣服的阿姨在我试衣服的间隙在一旁合计:这孩子白,就得穿红色。也因此,我和李女士从小因为衣服颜色问题没少闹矛盾…… 这一切假象一般的事实定格在我小学的“写真”里,摄影棚灯光映照下加倍呈现了我当时完美的皮肤状态,那时候我一定未料到,别别扭扭拍下的照片会被长大后的自己如此羡慕。
又谁曾想,老王的基因后来居上的势头这般凶猛。从某个阶段开始,那些曾经的夸奖变成了——别跟你爸年轻时候一样了…… 很不巧,恐怕真的就跟老王一样了……. 老王年轻时的皮肤状态,我从自己情况与李女士和老王战友们的言语中拼凑了大概。难以相信黑白老照片上的帅小伙在黑白滤镜下的皮肤竟是假象,年代性的照骗。老王或许也有所自责,在我痘痘非常严重的时候,他偶尔会端详一下我的痘痘,然后语重心长地分享他当年抗痘时的应该与不应该,并辅以现状为佐证。在给我治痘痘,“看脸”这件事情上,老王也表现出比李女士更浓厚的兴趣。时常从各处听来偏方、秘方,各种治疗成功的故事一次次在老王心中燃起希望,总觉得下一个别人口中的成功病例就是被自己遗传的女儿。
于是,继复查眼睛情况后,看痘痘成为我去医院的第二大原因。在各路叔叔、阿姨,甚至陌生路人的帮助下,从小诊所到大医院,从吃药到涂抹,我在这件事上也近乎久病成医。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现实情况并没有别人的故事那么乐观。我的不坚持和生活方式本质上的问题,以及很多时候对偏方的怀疑态度,都让痘痘在我脸上的发生以缓和——爆发——缓和一点——爆发一点的波浪式无限循环。等到如此反复十多年结束的现在,大面积的再次爆发在雄性激素和荷尔蒙刺激减少下相应减少,我也练就了面对不时浮现的一两颗痘痘云淡风轻,但不可改变的是,我的皮肤状态已经被痘坑与痘痕搞得“支离破碎”,毫不夸张。
以上,是我失败的抗痘历程。但这件看似是一件成长插曲的事情,事实上却是在如今想来漫长的青春期里,心理防线最不坚固的地方,并且损害余波至今。
从大概初二到初三开始长第一颗痘,就有来自同龄男生看似玩笑的嘲笑,包括关系不错的同学在内。这件事带来的直接影响是,我对长痘这件事从初始就产生了负面的心理。在我还未曾清楚且不懂如何面对青春期生理变化时,青春痘在他人的“污名化”下,带给我一种持久性的自责性负担。如此,后期青春痘的难以处理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办法自信,也没有办法积极。诚然,青春痘不会是造成某些结果的客观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在每个人“关心”口吻里的询问和“客观”的评述中被轻而易举在主观意识里放大,无法忽视,甚至无法不正视。即便我本人并非对外表过多在意,但在青春期这样的复杂时期,混合着成长中很多难以归因的敏感情绪,痘痘的客观存在潜意识里成为我事情失败的借口,变成拒绝尝试的理由,最后酝酿成如惯性般作祟的自卑因子。也是从这个时候,我开始认识到,未曾体会的感同身受其实非常bullshit,尤其在此类context下,旁人的共情总是可有可无,不留情面地说,大多数时候实则是“火上浇油”,更甚者,这些共情恐也只是浅薄的同情。
二十五岁转眼就到了,洗完澡后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皮肤,现在更多的情绪是无可奈何。有时候看着这些粉底都遮挡不住的痘痕,就好像是青春期这一又长又短暂日子留下的某种“战利品”,提醒我在过去的磕磕绊绊中,冲动和尖锐是如何被磨掉,以及过去的经历到底是一种,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的心理成长建设呢。
哈哈哈哈你们一家都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