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躲在现实中-大理喜洲

七八年前去云南的时候,我对那里的印象是好的。当时和父母同游,住了可以遥看雪山,在屋檐之上的阁楼;在老爸的带领下尝生猪皮,吃烤乳猪;在泸沽湖的船上乱飘捞水生的野果;以及,最重要的,遇见了我截至现在依然爱不释手的喜洲。

所以,再到云南,再去喜洲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这个大理西岸的小镇子,还是不同了。在可以预见的商业浪潮里,喜洲未曾幸免。

在开车前往的路途上,我一直在寻找一片麦田和麦田门口,有着异常好看门楼的中学——这些都是我记忆里有关定位喜洲的元素,抛开导航,按图索骥也未尝不可,我想。但显然记忆从来不可靠,等到印象中应该辽阔的地方竖起了围墙,从前宽阔的道路变成车流的海洋(甚至我去的时候还未曾是假日高峰),有着漂亮门楼的中学看上去似乎都被移动了位置。

我跟小黄说着我对喜洲的喜爱,称呼这个小镇是我的第五故乡,在现实的变化前,喋喋不休只能戛然而止。高原的太阳暴晒,我也找不到记忆中的东西了,卖喜洲冰棍的大爷不见了,玫瑰花酱的店可能被替换了好多茬儿,曾经只在一个拐角处才有的喜洲粑粑却到处都是。

唯一没变的,是那家外国人开的酒店,只不过因为原是一所古建大宅,这个酒店已经从曾经的私家变成可供参观。第一次来的时候,喜洲苑简直是我的向往,那时候我想的是我什么时候能住进这家酒店?但是现在,我却不想住在那里了,这种感觉就好像香格里拉成为香格里拉公园。

酒店西墙是饱和度低于故宫红墙的红豆沙色,在这堵高墙面前,就是一片金黄的稻田,所以,这里顺理成章成为裙摆飞扬的“网红”天堂。

我是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的,坐在距离稻田还有一段距离,大理排名第一的咖啡馆里,我对喜洲的爱那个时刻变得轻飘飘,就像“网红”这个词一样。

于是,我决定放弃重走过去的路,而是去更深入的地方窜。离开咖啡店,我离开了主街,能拐进小巷就绝不走大路。看那些记忆里不曾出现的白族建筑,看那些灰色的飞檐,看那些糊了一半白色石灰的黄墙。

一位阿姨请我们进她家看看,他们家刚刚做了翻修,因为政府要求,他们只能继续用木头盖房子,深褐暗淡的旧木头和油亮鲜明的新木头在恰把她的院子分成两半,阿姨的子女都在外面的世界,守着这栋“修旧如旧”的房子,阿姨既怨恨政府一分不给补贴,却也自豪在这个古镇里自己和老伴有着这一方天地。院子正西见不到太阳,阿姨把一楼的房间做了客厅,在那个不大不小的客厅里,曲面屏的大电视前,几把木头小板凳,总之是特别逗趣的,不会出现在任何样板间的组合。

如果说有什么惊喜的话,那只能是我碰到了我在淘宝上关注的一家店铺,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喜洲。那是家不大的店铺,不时就会涌进来很多穿着靓丽的城市女孩们,我买了一顶大头也可以戴得红色帽子,那是我在喜洲买过的唯一纪念品。

后来我想了想,可能对于这样的镇子,让人讨厌的不是商业,而是不可持续的商业。如果有人愿意在这里,借助这里的东西创意、制造、共享,金钱可以作为交换而非购买的“手段”,会好一些吧,对吧。

离开那里我还是恋恋不舍,因为未曾幸免于商业的喜洲并没有完全被倾而覆之,我仍然拖到了该还车的最后节点才离开。

哦对了,差点忘记那里的马车,要不是再次看见,我可能不会记得这个喜洲特色的游览方式。以前花花绿绿的马车依然花花绿绿,干拉车生意的村民或在捎带同乡回家,看着马车就那么穿过柏油马路,玩手机的男人坐在中间的白色花篮里,我知道,那依然是我喜欢的喜洲的模样,下一次我肯定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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